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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24 你去下面問問他們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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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 你去下面問問他們?

褚宜跑到馬路對面的時候,矮個兒男孩呆呆地坐在地上,騎在他身上的學生已經被李霧山掀翻在地。

其他幾個男孩嚇得聚攏到一起,個子最高的一個站在最前頭,站在大街上嚷了起來:“救命啊!有人打小孩兒!”

褚宜怒喊一聲“閉嘴!”,領頭的男孩子被她一下子喝住,安靜了兩秒,又開始不管不顧地喊:“有人打小孩兒!”

顧不上周圍的行人逐漸被喊聲聚攏過來,褚宜彎下腰去拉半跪在地上的李霧山。

李霧山左手攥住男孩的校服襟口,右手握緊了拳頭,手臂的肌肉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發抖,仿佛下一秒就要揮著這個十來歲的男孩臉上。

“李霧山,你先放開他。”褚宜去拽他的胳膊。李霧山沒動,眼睛充血一樣發紅。

“你起來”她使勁兒嘗試把他拉開。

被叫聲吸引過來的行人環繞成一個圈。

“怎麽了,這小孩兒怎麽倒地上?”

“要不要報警?”

有人沖著李霧山喊:“幹什麽呢你把人孩子放開!”

被壓在地上的男孩聽到旁人的聲音,手指甲去摳李霧山的手背,全身扭動試圖掙脫禁錮。李霧山的手依然牢牢地鎖著他的脖子,大腿緊壓著他的下半身不讓他動彈。

“你先起來,我們去報警,沒事的,李霧山。”褚宜半蹲著,手搭在李霧山的背上,像安撫一只不安的小動物一樣來回摩挲。感受到李霧山緊繃的背部終於放松下來,褚宜再去掰他的手,這次順利地掰開了。

李霧山一聲不響地站了起來,眼睛裏的紅淡了顏色,仿佛剛才他眼裏的瘋狂,拳頭的蓄力都不曾存在過。

看李霧山站了起來,一直坐在地上的矮個兒男孩也手掌撐著地爬了起來,警惕地躲在李霧山的身後,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。

人群中已經有人報警了,附近有學校,警車來得很快。警察到場的時候,被李霧山壓住的男孩已經被他的朋友們扶了起來,幾個人看到警察忙不疊地開始告狀:“警察叔叔,他打我們!”

領頭的男孩高舉著手指向李霧山,臉上閃過一絲陰鷙。

周圍的人越來越多,發出惱人的噪音。褚宜按了按太陽穴,上前一步對警察說:“警察同志,情況比較覆雜,我們還是去警局說吧。”

幾個小孩不願意,七嘴八舌地說要回家。褚宜冷笑:“打了人就想跑是吧,警察同志,這幾個學生欺負我們家孩子,我要去警局要個說法。”

熊孩子閉了嘴。最終,一行人還是上了警車去了派出所。

考慮到是一群小學生,特意派來了一個女警,第一件事就是讓那幾個小孩打電話叫家長來。幾個熊孩子都瑟縮了一下,還是在警察的威壓之下老實撥了號。

一直不說話跟在李霧山後面的小男孩露出半張臉,圓圓的寸頭,眼睛裏流落出對派出所天然的恐懼和不安全感,他的小手無意識地擰緊了衣袖。面容溫和的女警半蹲下問他叫什麽名字,爸媽電話號碼多少。

“李雨水,家裏沒別人,”李霧山替他答道,“我是他哥哥。”

女警看了看李霧山身上穿的校服,疑惑的目光又投向褚宜。褚宜解釋:“我是他的老師。”

查看了褚宜身上帶的身份證和實習證,女警察終於相信了她的身份。作為當事人裏唯一一個年紀超過二十歲的人,褚宜將自己看到的情況都闡述了一遍,在女警的盤問下,故事的來龍去脈逐漸明了。

李雨水,也就是李霧山的弟弟,在餘城三小讀二年級。從半年前,李雨水就開始受到這幾個高年級男生的霸淩。他個子不高,身體也不好,性格又比較包子,被欺負了也不敢回家告狀。

最開始只是被搶一袋零食或者一塊橡皮,但長期的逆來順受助長了這些高年級學生的氣焰。逐漸地,他們開始搶李雨水的早餐,讓他跑腿買東西,李雨水一旦反抗,就會遭受三四個人的拳打腳踢。這些男孩狡猾地避開了李雨水臉和胳膊這些看得到的地方,拳頭挑肚子打,腳踢挑屁股踢,以至於半年了,李霧山都沒有發現。

李雨水的聲音帶著細微的哭腔:“他們……他們說,要是我告訴老師或者家裏,第二天就要把我脫光拉到操場上。”

他話音剛落,李霧山猛地站了起來,對李雨水吼道:“他們不讓你說你就不說,被人打死了也不說?你怎麽不蠢死啊!”

李雨水被他嚇得打了個嗝,兩只發亮的大眼睛包著一汪水,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。

女警把臉色慘白的李雨水摟進懷裏,正色道:“怎麽張口就罵你弟弟,好好說話!”

李霧山不吭聲了,脖子執拗地擰到另一邊,不看李雨水。

褚宜嘆氣,從口袋裏翻出紙巾給李雨水遞過去,安慰道:“別哭,哥哥就是有點著急,不是生你的氣。”

褚宜的紙巾被李雨水捏在手裏沒用。他到底還是把眼眶裏的淚水憋了回去,邊打嗝邊說:“我……我沒……沒哭。”

一開始還張牙舞爪的幾個小學生都啞了火,坐在調解室的椅子上一言不發。

今天放學的時候,他們讓李雨水給他們一人買一支雪糕,李雨水說身上沒有錢,他們把李雨水身上搜了個遍,只翻出來一顆巧克力。領頭的男生剝開外面包裹的紙,將巧克力扔進自己嘴裏,邊嚼邊對李雨水說:“沒錢就去借啊,總能搞點錢的吧。”

李雨水在校門口晃悠了一圈,最後還是空著手回來。幾個五年級的男生都生氣了,不讓他回家,一路上推搡著李雨水到馬路邊上,要“修理”他一頓。剛一動手,正好被路過這邊的褚宜和李霧山看到,就有了後面的事。

李雨水不打嗝了,又上趕著去拉李霧山的衣擺,在他旁邊乖巧地坐下。褚宜見狀,也坐到李雨水的另一邊,不知道從哪裏摸出顆糖塞到他嘴裏。

李霧山裝作不經意地看了李雨水一眼,又收回視線,重新投向那幾個五年級學生的方向,幾個熊孩子被他冷漠的眼神死死盯著,噤如寒蟬。

女警正嚴肅地對他們進行批評教育,幾個男孩答應的很快,頭點得像撥浪鼓似的,只有被李霧山壓在地上的男生,臉上還帶著一絲委屈和不服氣。

這委屈在他的媽媽來到派出所的時候到達了頂峰。

一位一頭卷發的女士推開了調解室的門,這個名叫湯森的男孩兒突然開始嚎啕大哭。

“森森,怎麽了森森!”湯森媽媽一個箭步沖上去,撞開了女警的肩膀,像接住一顆珍珠般接住向她撲來的兒子。

湯森被警察阿姨教訓了半個小時,終於有機會告狀,立刻抽噎著說:“有人打我!把我按在地上,我的喉嚨現在還痛。”他邊說邊適時地劇烈咳嗽了起來。

褚宜看得五味雜陳。五年級的孩子,到現在也該 11 歲,她已經想不起來自己這麽大的時候,是否還會對著親媽哭訴了。但是她毫不懷疑,如果這件事放在她身上,劉女士知道她敢霸淩同學,上來就是對她劈頭蓋臉一頓罵,然後回家無限期關小黑屋。

褚宜看著這對母子上演深情戲碼,餘光裏李雨水探著脖子也往那邊望過去,眼裏居然閃爍著羨慕的情緒。他看了幾眼,收回目光時卻撞上褚宜的眼睛,羞澀地縮了回去。

幾個熊孩子的家長都到齊了,警察正跟他們解釋來龍去脈。褚宜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。不久之前,李霧山跟薛強打架,在教務處的時候,好像也是這麽一副場景。

其他幾個小學生的家長還算通情達理,畢竟自己家孩子不占理,拉著孩子低頭給李雨水道歉。李雨水躲在李霧山腿後面,像只小烏龜露出半截身子,有點緊張地點頭收下道歉,又迅速躲了回去。

“是不是搞錯了,我們森森怎麽會欺負他啊!”一個個排隊道歉的聲音裏,傳來湯森媽媽的一聲質疑。

警察有些無奈,其他幾個孩子都低頭認錯了,怎麽就你兒子最無辜?

湯森媽媽還是不信,低頭問兒子:“森森,你打人了嗎?”

“我沒有打他!是他……”湯森指向李霧山,“他來打我!把我按在地上打,我後背好疼!”

湯森媽媽心疼地掀開兒子衣服去看他後背,果然紅了一片,頓時氣道:“你一個高中生,這麽大的人了,心怎麽這麽狠啊!對小學生也下手!”

褚宜聽不下去了,起身反駁:“這位媽媽,你家孩子是孩子,我家孩子就不是孩子嗎?湯森被高中生欺負就是以大欺小,你們一群五年級的學生欺負二年級的小孩,就有理了?”

湯森媽媽被她拿話一懟,不甘示弱:“怎麽說話呢你,你是誰啊?憑什麽站在這裏說話?”

“我是誰關你什麽事?我說的話沒道理嗎?”

“呵,”湯森媽媽打量了她一眼,“我不跟你這種小孩說話,我家森森後背、脖子都傷成這樣,我要找他家長!”

褚宜氣不打一處來,只覺得這女人比薛強爸爸還要難纏。女警察想來勸架,拉著湯森媽媽的胳膊讓她冷靜一下,她卻拍著桌子,不依不饒:“誰家孩子誰心疼,把我兒子弄成這樣我要個說法怎麽了!”

“我今天還非要找你爸媽要個說法了,問問他們是怎麽教出這麽個兒子的!”

被嚇壞的湯森恰到好處地發出又一聲哭嚎,配合著他媽媽高分貝的怒罵,整個調解室雞飛狗跳。褚宜只覺得從未如此怒氣上頭,正要上前開口還擊,手臂卻被李霧山拉了一下。

從來到派出所就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李霧山向前邁了一步,走到離湯森媽媽只有一步的距離,用調解室裏人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:“我爸媽早死了,你去下面問問他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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